1  屠刀相向

        “娘，带我一起走！带我一起……咳咳！”陈芽儿yan前又chu现阿娘十年前在村kou匆匆逃离的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努力伸手向前够，阿娘却越来越远。那距离好像她永远也追不上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啊，你别走。”陈芽儿的泪shui不住淌xia，她不知dao这泪shui来自十年前与娘亲的分别，还是十年后丈夫的拳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臭婆娘，叫什么娘啊娘，真晦气！你娘早跑了，跟野男人跑了。”又是一记重拳砸向陈芽儿面中，她的一只yan睛已然青黑，嘴角渗着血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丈夫第一次打她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村zi里谁都知dao，她陈芽儿娘跑了，爹是个好酒好赌不侍农桑的赖zi，家里gan1净得别说是一kou粮，就是半粒米也摸不chu，是全村最好欺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村里穷的人也不少，但像陈芽儿家这样的就少了，活不xia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偏陈芽儿活了，虽然骨瘦如柴，面黄肌瘦，但还是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六岁，丈夫拎着两只鸡和一壶酒，把她从她爹手里换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早些时候，两人还能过dian轻松的日zi，丈夫是个zuo农活的一把好手，父母双亡，但自shen勤勉，日zi也是有盼tou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朝廷征兵的法令一xia来，整个村zi的青壮年都难逃兵役。前几年征去打仗的人还没回来，不少已经传来家书说是阵亡了，剩xia的人就更不敢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旋即整个镇zi刮起了一gu“残疾”的风chao，正是抓住了法令的漏dong：shen有重疾者可免。有钱的富hu花dian钱买通医官假造伤病，没门路的只能让自己shenti多受些苦，nongdian更严重pi外伤再哭上一哭、闹上一闹，也能免了这兵役。

        招不满人，县衙没法向上交差，原本还睁一只yan闭一只yan，后来也只能严惩这些nong虚作假者。偏巧县衙派chu第一批差人qiang捉的时候，碰上了聚集起来想nongdian“假伤残”的村人，陈芽儿的丈夫刚上手先nong了个胳膊脱臼，就被差人撞到地上，拳打脚踢，被人抬着回家的时候，已经jin气多，chu气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假残疾就变成了真废wu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芽儿先是哭夫君的命不好，又是哭自己的命不好，腹中胎儿刚六月，夫君已然不能再gan1活养家。

        丈夫躺在床上治病，花光了县衙给的抚恤和家里的余钱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着丈夫yan里的灰白之se，陈芽儿也没有办法，她的肚zi已经很大了，瘦弱的骨架才刚养回来一dian，gen本没办法xia地gan1活。

        孩zi呱呱坠地那天，丈夫的yan里终于有了dian光亮，却在看到是个女儿的时候，光亮迅速熄灭，转变成滔天的怒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zi怎么娶了你这个倒霉鬼、丧门星！老zi打死你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相似的话语不断重复chu现在陈芽儿的耳边。

        丈夫一边因伤病别扭地挥舞着还完好的拳tou，一边狠狠地咒骂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所chu1的时空好像在重叠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年前的，现在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的，一个月前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哇，哇，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是女儿的哭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要是死了，女儿怎么办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女儿还那么小，以后要回忆娘亲，连娘亲的背影都想不chu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芽儿睁开zhong胀的yan睛，摸到了竹筐里的砍刀，不知dao是哪儿来的力气，不guan不顾地向前劈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轰得一声，有什么东西倒xia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倒在陈芽儿的shen边，是丈夫。

        鲜血从他的xiong前涌chu，一半脖zi也luolouchu鲜红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血是re的，liu到陈芽儿贴地的侧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儿在哭，陈芽儿在痛。